“我還以為君小姐行事不拘一格，對俗世這些迂腐觀念較之旁人要豁達許多，原來也只是俗人一個。”顧星樓擡眸一笑。

“我就是俗人，還俗不可耐，自然是不似顧公子這般高雅出眾的，連一個普通的舞姬都要百般袒護，這等胸懷，我可比不上。”君臨笑道：“趕明兒我就把這紅槿綠槿的殺了，免得攪得小安一顆心著不了地。”

“君小姐到底想說什麽？”顧星樓終於正色問道。

君臨冷笑一聲：“姓顧的，我弟弟雖然野蠻但心思單純，你要動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我也懶得理，但你若是動到君家的人，那就別怪我出手狠辣了。”

顧星樓放下茶盞，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君臨：“我可記得你跟君家並無太深的感情，為何對君家的事這般上心？”

君臨說道：“我對君家的感情如何那都是我和君家的事，不是你們這些個外人可以指手畫腳的，況且君家待我不薄，我也很樂意回贈君家一些。”

君臨沒有把話說透，如果她日後想利用君家做成某些事，總是要先完整地得到君家信任的，那自然需要她付出一些東西，比如亦真亦假的感情。

跟聰明人聊天的好處是不必把話說得太直白，顧星樓便是這樣的聰明人，紅槿那日是用了些手段挑撥江松寒和君安，畢竟時不時鬧得君江兩家不和諧對顧星樓大有益處。

不過既然君臨找上門來點破此事，他便不好再有什麽動作。

更何況，紅槿其實也不喜歡行美色誘人之事。

“知道了。”顧星樓最後只說了一句，淡薄如溫水，不冷不熱。

這邊話未落音多久，那邊廂房的門已被推開，紅槿巧笑倩兮地與君安並肩而來，婀娜多姿，腰間一搖一擺都是滿滿的風情。

君臨伸手在鼻端扇了扇，皺著眉頭：“怎麽一股子狐媚味？”

君安吸了吸鼻子，好奇道：“姐，你是不是聞錯了，沒有異味啊。”

“我不喜歡這味道，小安你身邊是不是有什麽人？”君臨嘟囔一聲。

君安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紅槿，紅槿臉色不太好，她在京中成名已有數年，用的都是從離玦國帶來的香料方能獨一無二，從未有人說過她身上是狐媚之味，君臨這話顯然是針對她去了。

君臨在有意羞辱她。

“君小姐是否聞錯了，奴家身上這味道小公子前兩日還說好聞得緊呢。”紅槿嬌滴滴一聲。

“我眼睛不好，但鼻子卻好用得很，我說不好聞就是不好聞。”任性撒嬌的君臨別有一番嬌憨的味道。

君安狐疑地看著君臨，他是單純但並不蠢笨，知道自家姐姐這是在故意找茬，卻不甚明白君臨為什麽看不順眼紅槿。

可不管是何原因，自家姐姐總是要比外人來得重要，所以君安毫不遲疑便招呼紅槿退下，莫要讓身上的味道熏壞了君臨。

“公子！”紅槿氣極，跺著腳要向顧星樓討個公道。

顧星樓剛才才和君臨談論過，自然不會在此時幫紅槿出頭，他桃花眼帶笑：“既然君小姐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，你便先下去吧。”

紅槿惱怒不已，瞪著一雙好看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君臨，盯了半晌忽然嫵媚一笑，笑得讓人背脊生寒：“既然君小姐不喜歡，那奴家就先下去了，小公子想看淩煙舞時再來找奴家便是。”

顧星樓撫額，好個不知道看臉色的紅槿，連忙對君臨說道：“我會跟她說的。”

君安不解：“你們在說些什麽？顧星樓是不是你又欺負我姐姐了？”

君臨拉住君安，笑道：“那倒沒有，只是顧公子說伶人樓裏最叫讓人絕的不是紅槿姑娘的淩煙舞，而是其他姑娘唱的曲兒，要不你跟我一起聽聽？”

君安半信半疑，緊挨著君臨坐下，目光不善地打量了顧星樓兩眼，擺了擺手說道：“還不快叫人上來，我姐都等了多久了？”

顧星樓笑著應好，拍了拍手，掌聲將落，就有一小姑娘自門簾後探出身子來。

來唱曲兒的小姑娘沒有紅槿那般妖嬈迷人，只生得清秀可愛，多了些小家碧玉的靈氣，紮著一條粗粗的辮子垂在胸前，笑起來有兩個迷人的小梨窩。

小姑娘有一副好嗓子，唱的是京中時下正流行的《鬧春曲》，活潑清新的調子，詞也寫得親切簡單：人道春光似副畫，我道畫中人更佳，美人琵琶聲聲催，良人切莫遲遲歸。

“小樹見過君小姐，君小公子，見過公子。”小姑娘抱起手中的琵琶，乖巧地行了個禮。

“這是木小樹，伶人樓裏唱曲兒的，就屬她最活潑機靈。”顧星樓端著茶誇了一句。

木小樹也不扭捏，笑得小酒窩一陷：“謝公子誇獎。”

“又跑去哪裏野了？”顧星樓與伶人樓的這些女子看上去並沒有主子奴才之分，似乎是一種很平等很融洽的關系。

木小樹臉上染上紅暈，羞答答地不說話。

“去見你的意中人了？”顧星樓調戲道。

“公子就知道瞎說。”木小樹紅著一張臉似熟透的蘋果，嬌俏又可愛。

君臨輕聲發笑：“顧公子這伶人樓中的美人兒個個都心有所屬，倒是叫京中公子好生傷懷呢。”

顧星樓看了看君安，又看了看君臨，溫聲一笑：“女大不中留，說來只有紅槿對我倒是一片念舊的癡心，不曾生過離去的念頭。”

“那是因為紅槿姐姐喜歡的是咱家公子，公子你就不要裝糊塗了。”木小樹真可愛，可愛得君臨大手一揮又賞了一錠銀子！

君府的宅子裏的確是要什麽有什麽，假山流水的美景亦是一絕，尤其是千重樓高聳入雲，樓中藏遍珍寶若幹，便是宮中也尋不出一處來與之相較上下。

但再好的地方呆久了也是乏味沈悶的，千重樓裏的最珍稀的寶貝都通通送進了君臨的拱月閣，聽說這是君隱的主意。由著他已是半個君家家主，倒也沒人說什麽。於是君臨又費了好幾天打量研究那些個珍寶，看久了之後也覺得不過是一堆石頭死物，名家大拿的畫中美人不能與她談笑聊天，精雕玉琢的玉器物件不能與她練武比劃，她便再提不起半點興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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